sshzq939 发表于 2018-2-23 19:50 全显示 1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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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06) 周正续被抬走后做了个尸检,然后就被抬到了太平间。这人做得挺绝的,鉴 定课的同事还发现了他胃裡的重金属成分——所以最开始夏雪平他们的得到的服 毒自杀的误报,也倒成了事实。这家伙可能是怕毒药在体内起作用起的太慢,所 以还採取了咬舌这种双保险。 好些女同事都表示,晚上怕是会做恶梦。 周正续死了,并没有人为他收尸。涉及这个案子的警员们,一时也弄不明白 周正续打的血书是写给谁的。 中午饭以前,省厅的同报传真就发了过来。 「瞧瞧!这帮人干别的事情一点用没有,这种事情的解决得倒他妈不是一般 的快!哼!」徐远亲自把传真送到了一组办公室之后,给夏雪平和我留下的唯一 一句话就是这个。 两天之内市局死了一个警詧一个犯人,高层震怒是肯定的。但我没想到省厅 的那些官僚们考虑的不是成立专案组——哪怕派人过来对市局进行肃清审查也好—— 可他们作出的唯一的举动,居然是降罪:一、由于F市警察局局长·一级警督徐远、 F市警察局副局长·二级警督沈量才在此次事件中的不力监管和错误决策,根据 《Y省警察干部责任处理条例》,经Y省警詧厅警务委员会讨论决定,予以徐远警 官、沈量才警官严厉责备处理;二、由于F市警察局重案一组组长·二级警司夏雪 平在此次事件中的严重过失、重大错误决策和领导不力,根据《Y省警察干部责任 处理条例》、经Y省警詧厅警务委员会讨论决定,予以夏雪平警官严重警告、记过 一次,并予以严厉责备处理;三、由于F是警察局重案一组警员·一级警员何秋岩 在次事件中的严重过失,根据《Y省警察干部责任处理条例》,予以停职处理;念 其刚进入警务机关工作,资历尚浅、经验不足,最终经Y省警察厅警务委员会讨论 决定,予以何秋岩警员留职查看处理。 看著这份传真,我真是想骂人。 实际上早在我想骂人之前,据说沈量才窝在自己办公室里,给自己在警院时 候的老战友们打了一圈电话,已经叫駡了足足两个小时了——所谓的「严厉责备」 可不是说省厅的人训斥两句就算完事了,这个东西以后可完全会影响到沈量才的 仕途,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出很让他痛苦的打击。 他这是自作自受,要不是他非得把魏师兄被毒死的事情捅到省厅去、就让市 局自己进行内部调查,他也不止于此。这下可好,魏师兄的死省厅巡查组的人根 本没当回事不说,还连带著把沈量才狠整了一把,呵呵,他妈的活该。 好在上峰对我这次事件的判定是「严重过失」而不是「蓄意谋杀」,囙此市 局对我的禁令也解除了。 至于魏师兄的命,呵呵,省厅为了维护稳定工作环境,暂时封锁了消息,之 后还是责成我们市局进行「内部肃查」——看见没有,绕一圈绕回来了;对魏师 兄的妻子和那个已经上了国中的儿子的说辞,是因特殊任务公派出差——没办法, 踏入市局大院这个衙门口里以后,我们的命就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转头看著坐在办公桌上、双手拄著桌子撑著头、发著呆的夏雪平,我硬是 把心裡的火全都咽了下去。 「想什么呢?」 我半蹲了下来,看著夏雪平的侧脸。 夏雪平眨了眨眼,转过脸来,大睁著她那双眼睛盯了我半天。 看著她的眼睛,我微微吁了一口气:「我不该问,对吗?」 「我以为你能明白我在想什么。」夏雪平反过来跟我打哑谜。 其实我确实不该问,因为我大致清楚她因为什么发呆:什么警告、记过这样 的东西,夏雪平根本不在意;她心裡在意的,只有案子——本来抓到了周正续, 伸手不见五指的重案一组好不容易可以见到些许光亮,结果现在周正续一死,咱 们一组的人又瞎了。 更何况,市局的内鬼,已经从怀疑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可就算是省厅责成「肃查」,徐远、沈量才、夏雪平等等这些局裡有头有脸 的人物们也不敢大包大揽地搞肃清、抓内奸——容易把下属们的士气搞垮、弄得 上下阶级对立、离心离德不说,如果把事情捅到了检察院、地方党团和媒体上, 那么「搞法西斯人事政务」这顶帽子,换谁谁都戴不起。 明明是内部出了问题,却不能光明正大地甄别,只能偷偷摸摸地查,我想夏 雪平应该在头疼这个。 这个时候,艾立威走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他,看起来心情似乎特 别的好。人的心情好坏,会跟这个人的气场挂钩:以往艾立威给我的感觉,总是 能让我看到有团黑气在围绕著他整个人;而今天他给我的感觉是,从额头到脚后 跟,浑身都似乎笼罩著一层小金光。 「走吧,组长、秋岩,一起吃饭去。」艾立威说道。 荷,还故意跟我装亲切,这真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看著艾立威那张女里女气、还十分欠揍的脸,对他说道:「你没看出来夏 组长现在正闹心呢么?我说艾师兄,你今天什么事让你能这么高兴啊?你是今天 娶媳妇啊、还是对于夏组长和我被省厅通报批评喜闻乐见啊?」 「啊?高兴?我有吗?」艾立威听了我的话,一丝惊恐在他的脸上出现了几 秒,接著他马上板住了脸。不过,一个人心境的好坏很容易浮现在他的脸上,情 绪这东西最不会骗人。所以,没一会儿,我便看到本来故意板住自己面部肌肉的 艾立威,眉毛依旧上扬著。 艾立威今天好像对夏雪平的感受有点视而不见,这让我感觉今天的他有点不 太对劲。 「算了、算了,」我不想再计较,总不能因为艾立威愿意对夏雪平溜鬚拍马, 我就得跟他这唱黑脸;总不能是人家心裡有高兴的事情,因为我和夏雪平遇到点 麻烦,就不让人家高兴吧?——我想了想,对艾立威说道:「这么著吧,艾师兄, 讲个笑话听听。」 「嗯?讲笑话?」艾立威有点发懵。 「对啊——你平时不是咱们局裡最能逗夏组长开心的人么?夏组长现在不高 兴,那就讲个笑话来听听呗。」 他倒是很大方,站在夏雪平的办公桌前就开始了:「说从前有根火柴,它觉 得自己头痒,就伸手挠,挠著挠著,它的脑袋就著火了。」讲完之后,这家伙自 己倒是乐不可支。 夏雪平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看著艾立威,我则是盯著他,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我靠,你他妈这是什么烂梗?而且这都几百年前的段子了?上次我听到这个冷 笑话的时候,恐龙还没灭绝呢!」 「……我觉得挺好笑的啊。」艾立威辩解道。 「好笑?我的艾师兄,您的笑点是有多低啊?都快赶上北极平均气温了…… 我说您能不能真心诚意地再讲一个啊?」 「好好好,别著急。」艾立威笑了一会儿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正经地说 道:「刚才那个笑话还有后续,说那个火柴脑袋的火被灭了之后……」 我无奈地看著艾立威,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之后,火柴去了医院 大夫帮牠把脑袋缠满了纱布,从此以后它就变成了棉籤——我说艾师兄,您还能 更无聊一点么?」 艾立威被我这么连招呼带贬损得,也有点生气了:「不是,我也确实没什么 笑话可讲了!再说了你毕竟是一新人小辈,就这么给我拽过来直接让我讲笑话, 你当我是谁啊?古代街边卖艺说相声的?」 「欸呀荷,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我嫌弃地看著艾立威,讽刺道: 「就您这样在古代要是卖艺说相声的,我还真怕您饿死呢!您倒贴钱给人让人听 你说像是,怕是都没人愿意听你使活;老百姓一见到你站哪个街角旭旯,估计第 一反应全都是撒腿就跑——官府当差的看见了,估计还得以为你是个大刑犯呢! 刚淮备去抓你,一听你开口都得披上鹅毛大氅;给您送宫裡,估计皇上倒是挺愿 意,夏天之前都不用让内务府提前淮备冰块;等到了三伏天,直接一边往您怀裡 揣两碗酸梅汤一边让您讲笑话,冰镇效果怕是比土冰箱都好!」 坐在一旁的夏雪平,看著我跟艾立威斗嘴,听著我这一系列连珠炮似的话, 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艾立威脸上不悦,看了看在一旁笑出声来的夏雪平, 也没好发作,只是白了我一眼说道:「行啊,巧舌如簧,佩服。」 「走吧,吃饭去。」 夏雪平笑了笑以后,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嘴,然后说道。 去了食堂,我便让夏雪平找位置先坐下,然后我去川味档口点了两碗酸辣粉, 一份夫妻肺片,觉得酸酸辣辣的东西能够让夏雪平开开胃。端到桌上之后,我和 夏雪平对坐著,我俩都是盯著汤碗半天不动筷子——我不知道夏雪平在想什么, 我看著碗裡加了辣椒油和陈醋的深红色汤粉,眼前出现的全都是周正续在牆上写 下的八字血书。「桴鼓不鸣,一诺千金」,把这两句一点都不搭狠的成语放在一 起,周正续到底想说什么? 艾立威这时候也坐到了我身边。这哥们点了一份川北肉臊凉粉,还有一份蚵 仔煎。 「您这是哪的料理啊?」我盯著艾立威看著。他点的那份凉粉裡,一勺辣椒 油和一颗蒜末都没有,似乎就点了几滴香醋和酱油,全是藉著乾炒肉臊的味道吃 的;而那份蚵仔煎裡,也没有一颗牡蛎,替代的则是炸油豆腐泡。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艾立威看著我问道。 「荷,我就是头一次看还有这么吃东西的人。」 「何秋岩同学,你今天好像特别在意我啊,想故意找我麻烦啊?」 「诶哟哟,别自作多情了……还特别在意你……」 夏雪平抬起头看了看我和艾立威,发话道:「行了,你俩也别斗嘴了。」接 著她又看著我的眼睛说道,「艾立威平时就这样,只要是辣的、刺激的食物一点 也不能吃;海鲜河鲜之类的也不行。你别管人家了,吃饭吧。」她说完后,抄起 筷子挑著粉丝,机械地往嘴里送著。 辣的、刺激的不能吃,海鲜河鲜也不能吃——这倒是让我想起了陈月芳来。 陈月芳也是这样,辣口或者海鲜之类的菜餚她会做,但是自己一口都不会碰。刚 来我家做工的时候,陈月芳做过一次酸菜鱼,鱼汤的咸淡都是我帮著品嚐的。 唉,也不知道,我那个混乱的家裡,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话说组长,」艾立威嘴裡嚼著东西,对夏雪平问道:「昨晚上您跟徐局、 沉副局他们审讯周正续,审讯出来什么没有啊?」 「还真从他嘴裡套出了一些东西,」夏雪平说道,「不过跟本案无关。」 「他说了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夏雪平放下筷子,看了看艾立威,又看了看我:「他跟我和徐远、沈量才交 待的,是关于高澜的案子。」 艾立威听了,默默地低下了头吃著东西。我看了一眼艾立威,没理会他,又 对夏雪平问道:「怎么?难道高澜的案子他也参与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按照他的说法,对高澜和他女朋友行凶的犯人,是一个 叫刘虹莺的三陪女,就像你推测的那样,这个刘虹莺在『香青苑』会所工作。」 夏雪平认真地叙述过后,叹了口气。 「那么,关于犯案的细节,周正续交代了么?」我接著问道。 夏雪平摇了摇头。 「那他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刘虹莺呢?」 「他只是说,他们是通过『桴鼓鸣』网站认识的。可是他既没有透露具体在 网上怎么认识的,也没有透露刘虹莺跟这个网站有什么关系……没想到,这个周 正续就这么死了。」 我总算明白夏雪平为什么会一直纠结了:周正续交代了一个与自己基本不怎 么相关的案子的凶手,但却并没有把其他细节交代出来;而且现在更好,来了个 死无对证。有人说,探案跟猜谜语一个道理,其实我认为更确切地说,其实探案 跟做数学题差不多。现在周正续只是把答案那个得数告诉了夏雪平,可是就我们 现在的已知条件来看,距离这个得数还差著十万八千里的「因为——所以」推论。 我们总不能像某些投机取巧的中学生那样,写上「因为在高澜的车裡发现了香青 苑会所妓女的腰间红绳,又因为刘虹莺在香青苑会所工作,所以凶手就是刘虹莺」 吧——夏雪平开枪杀了劫持人质的匪徒,都能被一帮社会活动家闹上天,如果我 们这么搞,那岂不是成了切切实实的冤狱了? 「还有个事情,其实我比较在意,」夏雪平说道,「周正续的妻子申萌,和 那张申萌被人轮奸的照片。我们其实一直都忽视了一个事情:申萌和周正续,也 都是J县H乡人。」 「也都是H乡人,还有谁是H乡……」我看了看夏雪平,仔细地想著,突然我 缓过神来,刚想说话,在一旁的艾立威已经把那个名字脱口而出:「沈福财。」 「对,就是沈福财。你俩仔细想想,沈福财一家是做什么的。」 我把两件事在脑海中联繫起来,于是出现了一个很可怕的小故事:申萌因为 一些事情回到H乡,结果被沈福财或者他的媳妇景桂香骗到家裡迷晕,然后沈福财 自己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对申萌进行了强姦,并拍了裸照勒索,之后沈福财又把申 萌卖给了某些娱乐场所或者会所,让申萌成为了性奴——申萌被人戴著眼罩、绑 在铁架上姦污的照片,很可能就是从某个会所里传出来的。 「真要是这样……那这个事情就複杂了。」我感慨道。 「我有种预感,很有可能就是这样。」夏雪平对我说道,她的眼神裡,闪烁 著坚定和自信,可她紧接著又叹了口气,「……要是能拿到沈福才拐卖女性的交 易名单就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打开一看,是那个蔡梦君发来的消息,她想要约我吃顿饭。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默默念刀了一句。 「怎么了?」夏雪平对我问道。 我举著手机对著夏雪平说道:「上次你拍我去拜访『红剑阁主』,她本人有 没有被我拿下不好说,拿下她的闺蜜,我现在已经有七成胜算了。」 「荷,主动约你吃饭啊?」夏雪平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看来你 这个小混蛋,还真招女孩子喜欢呢!」 被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些语塞。 「什么时候啊?」夏雪平沉默了一会儿,又对我问道。 「……还没定呢。」我回答道。 「去吧,」夏雪平注视著我的眼睛说道,「你记著点儿,你身上还有任务就 好。」 我低下头,彻底没有可以回应的言辞了,一方面我对于夏雪平把我当成一个 到处撩拔女人的浪荡登徒子而心裡不舒服,另一方面蔡梦君邀约了,我又不能不 答应。 「那晚上,你怎么吃饭啊?」我对夏雪平问道。 夏雪平嚼著嘴裡的牛百叶,「我今晚加一会儿班,」然后她停顿了片刻,接 著说道「之后我跟段捷有约会,之后他会送我回家。你就不用管我了。」 段婕,哼,又是段捷。老天爷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和那个段捷分手呢? 我心头有气,当著夏雪平的面对著手机话筒,给蔡梦君回了一条语音信息: 「可以的,时间就定在下午4:30,吃什么你定。」我放下手机之后,再看看汤碗 裡的剩下半碗酸辣粉,也实在是没胃口了。「我吃好了。」说完之后,我便站起 身,端著餐盘走到了泔水桶处。 待我倒掉了半碗酸辣粉之后,夏雪平也站起了身,走到了泔水桶前面,把自 己的那份酸辣粉和那小半盘夫妻肺片一併倒掉了。 「浪费粮食呢。」楼梯间裡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夏雪平在我身后跟我隔著三 四米远的位置,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并没有还嘴。 在警察局的办公室裡,彷彿下午的时光永远是冗长而无聊的。我不禁要把关 于抓捕和审讯周正续的报告写完,而且作为被处罚的警察之一,我还得加急写一 份检讨书交给夏雪平,然后一併发送到徐远的邮箱裡,上交到省厅。800字的检讨, 2000字的报告,写完这一切的东西之后,简直满脑子发胀,我是真的一个字都不 想看了。 在我正揉著太阳穴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蔡梦君打来的。这小 姐姐还真是大方,换成是我之前遇到女生跟男生第一次约出去吃饭,一般都只有 打字发信息。 「喂,何秋岩是吧?我是蔡梦君。」 「哟,蔡姐姐,」我看了一眼牆上挂的钟,此时此刻正是4:15分,我笑了笑, 对蔡梦君说道:「你可是真淮时。」 「可不是淮时么?我正好刚刚下课。」蔡梦君对我说道,「你现在在忙吗?」 「没有,不忙了。我刚忙完,写了一份报告,脑子有点乱。」我笑了笑说道, 「正淮备下班呢。晚上去哪吃东西啊?」 「我去接你吧,带你吃点你没吃过的东西。」蔡梦君对我说道。 「你来接我?」我有些惊讶,但同时也隐隐有些失落感。毕竟我是个刚入职 的小警察,手头没钱买车,单位也没有给配车,跟人出去吃饭,竟要靠著人家姑 娘来接。 「对啊,」蔡梦君对我问道,「告诉我你的单位地址,我去接你。」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市警察局。」 我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正好看到了夏雪平瞪著一双大眼睛盯著我,她紧接著 急忙对我皱了皱眉头。 「市警察局?你不是在物流公司上班吗?」蔡梦君想了想,对我一笑:」… 我说,何秋岩小弟弟,你是不是犯什么事,被人进去啦?」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放鬆的状态下说走了嘴,连忙跟著蔡梦君改口道:」… 谁说的?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市警察局靠近被五经街的路口那儿,你就把车 听到那附近就行了。我们公司在这边有个供应站,我现在在这边呢。」这是我在 脑子裡记下的位置,正好在这个路口周围,有四个装修材料和油漆五金店,这几 个地方是现下最好的掩饰自己身份的地方了。 「那好吧,我想我正好可以在十五分钟以后到。那就一会儿见啦,何秋岩。」 这就很尴尬了,我如果收拾收拾,再从楼上往楼下跑,满打满算到那个路口也差 不多十五分钟。 「一会儿见。」我放下手机之后,赶紧把工作证丢到了桌上,关了电脑。急 匆匆地离开了办公桌。 「这就走了?」夏雪平坐在办公桌前看著我,「你递上来的报告还有不少错 别字呢。」接著她把自己的显示屏转了过来,用手裡的油性笔对我敲了敲屏幕。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电脑,此时的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快走吧!人家姑娘不是十五分钟以后就到么?再不走你身份就要露馅了!」 夏雪平对我摆摆手,接著把电脑屏幕转了回去。 「那我的报告……」 「我替你改,你去吧。」夏雪平说罢,戴上了自己的那一副眼镜,对我似笑 非笑地说道:「就你这样,还警院的高材生呐!」 我回敬了夏雪平一个白眼,系好了自己西装的扣子就跑出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我便一路小跑,跑到了警局往东靠近北五经街的路口的时候, 我已经满身大汗、气喘吁吁。 正在我弯著腰、双手拄著大腿大口地喘著气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恬美声音在 背后叫住了我。 「何秋岩!什么事情给你累成这样了啊?哈哈!」 我转过身,顺著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蔡梦君站在阳光裡,正眨著眼睛冲我笑著。她上半身穿著一件橙色的短 袖衫,外面披了一件无袖的短款米白色开襟布衫,布衫包著她上半身凸出的部位, 布衫的下摆被她系成了一个结,自然地搭在了小腹前面;而她的下半身穿了一条 牛仔短裤,裤管的高度跟她的阴阜位置几乎平齐,洁白且修长、如同一双筷子大 腿就这样露在外面,再下面是一双短帮帆布鞋。 我直起了身子,朝著她走了过去,并仔细看著她的脸。她的脸上正挂著笑, 今天的她还特意描了眉毛、涂了樱桃色的唇彩,脸上也应该是扑过粉底的,看样 子要比之前更加亮眼。 但最让我打心底里惊讶的,不是她今天的衣著也不是她的妆容,而是她身后 靠著的那辆迈阿密蓝的保时捷911GT——车身如同染了蓝色的一块奶糖,跟她文静 中带著些俏皮可爱的气质十分相配;可这么贵的一辆车子,居然是她这样一个大 学生的座驾,让我对她更是刮目相看。要知道我这一身西装,加一块可能都比不 上她这辆车上面车漆的价钱。 「嘿!你看什么呢!」 我抬起头看著蔡梦君,笑著对她说道:「我的天,敢问大小姐您是买了几张 一等大奖的乐透啊?」 「嘻嘻,如果我告诉你我中了十张二十万的大奖,你会不会相信啊?」蔡梦 君对我笑了笑。 我僵著嘴巴,生硬地笑了笑。我看了一眼跟车身彩漆一样颜色的涂漆车轮, 又顺著她的摇下的车窗往车裡看了眼,看到了那个带著碳纤维装饰的方向盘、似 乎是自适应的电动座椅、再加上车顶的滑动天窗,呵呵,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中了 两百万,就那点钱,恐怕也就能买一个低配版。 「上车吧,一起去吃东西。」蔡梦君对我说道,接著自己坐上了驾驶位。我 看著她的这辆车发呆,没办法,从小到大我还没亲眼见过这么贵的车子,我生怕 一脚把这个车子给人踩塌了。蔡梦君见我半天不上车,又摇下车窗对我说道: 「怎么,难道还得我亲自帮你开门?」 听了这话,我也只好硬著头皮转身上了蔡梦君的副驾驶。其实我不是特喜欢 跑车,不是因为我这个穷人故意酸,而是我这身高不允许。一进车子,我就只好 夹著腿,拘偻著腰,双手抱著膝盖,头还顶在车顶上完全没办法抬头。 蔡梦君看著我蜷缩著身子、毫不自在的样子,开怀地笑了起来,接著她摘了 安全带,侧过身子,左手环绕过我的膝盖,把自己的脸跟我的脸贴的很近,微张 著嘴唇轻轻眯起眼睛,在我的屁股附近摸索著。 从她鼻翼下和嘴唇之间小孔处,有温热的气息不断地喷洒在我的脸上,我全 身本来就很僵硬、而在这狭窄的车舱裡,面对她对我如此近的距离,我一动也不 敢动。 她眨了眨眼,看著我笑了笑,对我说道:「抱歉了,大高个,我忘了给你开 调节座椅系统了。」接著她在我的眼前对我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抽离身体,在座 位上坐好,重新扣上了安全带。 随著座椅的挪动,我终于可以伸开双腿,而椅背的下降,也让我终于可以坐 直了身子。 她是在撩拨我么? 不知怎的,我心裡对这个问题,产生了一丝担忧。 蔡梦君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接著又对问道:「你就不好奇等一下去哪裡吃东 西么?」 「难不成是『金梦香榭丽』么?」我下意识地反问道。 ——又是一句脱口而出、没过脑子的话!我发誓,这句话跟之前她在段亦菲 面前问我喜欢看什么书的时候我回答「《金瓶梅》」完全是一样的,可我心裡并 没有对她产生约会男女在金梦香榭丽用过餐之后、找地……方去滚床单的想法! 我的天啊!谁?谁能给我来一巴掌?让我好好改改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 只听见正开著车的蔡梦君笑了一声,接著正色道:「金梦香榭丽?那个地方 多俗啊?『天然子结构』听说过没?」 「你是说冈田将生和夏帆演的那部电影么?节奏太慢了,不过我上学那会儿 倒是挺喜欢《乙男》的。」我说道。 「啊?哈哈!你一个大男生居然喜欢看《乙男》?你不会也是个外表阳刚、 内心少女小奶狗吧?」蔡梦君笑著大声问道。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完全是衝著夏帆和桐谷美玲去的。」我连忙解释道。 「哈哈哈!逗你玩呢!」蔡梦君马上给我解释道,「『天然子结构』是个餐 馆。也难怪你不知道,今年刚开的餐馆。」 「哦。」我应了一声,原来是新餐馆,不过一个餐馆为什么要叫「天然子结 构」这样的怪名字?根据我看过的电影,我仔细一想,或许这个餐馆提供的是一 些夏季类型的餐饮、或者是东亚田园时蔬做的菜餚吧。 到了地方,却发现这裡是坐落在市艺术展览馆和一家画廊旁边的小餐馆,招 牌也不是很显眼,「天然子结构」的名字挂在门口的一个木牌上面,如果不用心 看,估计怕是没人知道这是一家餐厅。走进去以后,发现这个餐厅也是相对比较 狭小的,总共就十六个座位,全都是围绕在吧台的——可就这十六个座位,已经 坐满十四个了。 蔡梦君一进门,正在开放式厨房裡的三个厨师便衝著蔡梦君打招呼,其中那 个年龄最老白髮苍苍的主厨戴著一副黑框眼镜,嘴裡叼著一隻乌黑的石楠烟斗, 见到了蔡梦君之后,马上放下了手裡的活、摘了自己的工作手套,跑过来跟蔡梦 君很热情地拥抱了一番:「大侄女,终于来光顾你Black叔叔的店了!」听这男人 的口音,倒像是久居国外多年的老华侨或者外国出生的华裔。 「Black叔叔!」蔡梦君也面带欢笑跟那主厨相互拍了拍肩膀:「我还以为这 次过来见不到您呢!真多亏我提前几天预订了!」 「你跟我就不用见外啦!下次你要是想吃叔叔亲自烧的菜,叫你爸爸打一个 电话给我,我就专门从新加坡飞回来,你说好什么时候,我叫人提前包场啦!」 原来这个大叔是新加坡人,怪不得他的中文说得有点生涩。不过看他的样子 很是资深,说不定在美食界是个大腕。在蔡梦君跟这个Black先生寒暄的时候,我 站在门厅四处观望著,紧接著我就看到了牆上的一个牌子——米其林三星的认证, 下面还注明了「Black t。」在一个展柜裡,还有这个大叔的照片以及上过的一系 列的著名杂志的报导标题:「Black tran:I,Restaurant」,「Meet black tr an in new york:A combination of east andwest」,「To be black t。:Fo od,what food is」。 ——我一下就傻眼了。我虽然没听过「天然子结构」这个餐厅的名字,但作 为一个自负有点资历的吃货,布莱克·段的名字我还是知道的:全亚洲最负盛名的 厨师之一,美食界根据他的英文习惯拼写都亲切地称他为「红茶先生」;也有人 说这人是个烹饪疯子,为了想出一道新菜品可以48小时泡在灶台前不眠不休,有 人直言此人「用烹饪料理代替性生活」。他和他弟子旗下的餐厅,平均价位都在 每位两千元以上,而且还要预定才可以到餐厅享用美食;可即便这样,那些社会 名流和家境富足的老饕们依然对Black的餐厅和手艺趋之若鹜。 跟蔡梦君寒暄了一阵过后,Black先生看了我一眼,然后也跟我握了握手,指 著我对著蔡梦君问道:「Mindy,这个是你新男朋友呀?」 蔡梦君掩口笑著,然后对著Black说道:「她就是我一朋友。刚认识的。」 我看了看蔡梦君,调节了一下呼吸,礼貌地对Black说道:「段先生,您好。 久仰大名,今天得见本尊,不胜荣幸。」 「你听说过我?不是客套话吧!」果然,跟美食杂志上曾经写的一样,这位 「红茶先生」真的不好对付。 「我看过您在《国家地理》杂志上的专访,说实话,专访的内容一点都记不 住了,但是您做的菜餚的照片和您的名字,可彻底印在我的脑海裡了。」 Black听了我这个话,才露出笑容,接著对我说道:「刚认识我们Mindy,她 就带你来我这裡吃东西,说明她对你的态度可不一般哦!你小子心裡可要有数哦! 哈哈哈!」 我看了看在一旁早就脸红不已,我也跟著Black先生笑了笑。言罢,Black招 呼蔡梦君和我在空出的两个位置上坐下,接著跑到厨房裡,端著一个小平底锅, 对著一个食客说道:「不好意思啦,刚才遇到老朋友的女儿,多寒暄了几句,影 响了火候!抱歉抱歉!你们二位今天这餐我免单了!」说著就要把平底锅裡的东 西倒掉,可那两个食客马上对著他劝了半天。 最终,那份差点被倒掉的菜餚端到两个食客面前,两个人动叉子一嚐,对Bl ack说道:「红茶老师!这么好吃的菜,您要是刚才倒掉了就浪费了!这一餐,您 也不用给我们免单了!好吃的!」 Black想了想,自己也拿了个小勺,在那名男士的碟子裡舀下一小块,然后放 进嘴裡,闭著眼睛,接著把嘴裡的那一小捏东西吐在自己手裡,然后一边洗著手 一边说道:「什么啦!好吃什么哟!明明就是火候过了!我跟你们讲,你们真是 好心呢,就是安慰我而已啦……」 蔡梦君看著Black的样子,笑了笑,对我说道:「你看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有意思吧?喂,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眼前的这位蔡梦君小姐,居然可以跟这位Black先生如此的亲暱,而且Black 能够给她这么大的面子,这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案件可疑分子的闺蜜的身份 来。 「没事。」我笑了笑,对蔡梦君问道:「话说,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约我吃饭 啊?」 「嗯……无聊呗!」蔡梦君想了想,对我说道,「我平时要是不去陪亦菲的 话,也基本就一个人吃饭。我平时也不太愿意在家裡吃东西。你也看见了Black 叔叔这裡全都是成双成对的,我总不能一个单身狗到这裡吃东西,然后眼巴巴的 被这帮秀恩爱的虐待吧?」 我笑了笑,这姑娘可真能编话。刚才跟Black交谈的时候,明明说过自己是提 前预约的,结果现在又变成临时起意了。 事已至此,即便我是个傻子也能看明白蔡梦君对我有什么意思。可十分抱歉, 我心裡的确已经有人了;或许如果我心无所属,我还会跟她试著发展发展。我很 想把话跟蔡梦君说明白,但我真的没办法说出口,首先我还要跟她保持关系,从 她嘴裡套出段亦菲的事情,其次,人姑娘从跟我见面到现在也确实没说什么,我 总不能表现得特别自恋。 是时候岔开话题了。 「那你平时都跟段亦菲一起吃饭么?」我想了想说道,「她最近还好吧?」 「还好啊。我上午刚跟她见完面,她还跟我聊起你来呢,觉得你这个男生挺 有意思的。」 「你这个朋友,看起来除了坐轮椅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问题,怎么常年住 在疗养院啊?而且还是青松还那么贵的地方。」 正说著话,Black亲自给我和蔡梦君递上两杯饮料——两杯装在高脚杯裡的六 个生鸡蛋,仔细一看还冒著烟。我倒是发现,在杯子底部有一小块乾冰,不断地 往鸡蛋液上面冒著白气,不过六隻生鸡蛋……难道就要端著这杯子直接喝? 只见蔡梦君倒是很自然地端起杯子,吞下一隻蛋黄,把蛋黄在嘴巴里抿了一 会儿之后,对我说道:「唉,我家悲催的亦菲……她不止是断了双腿,她还有先 天性心葬病。一年12个月,她差不多要有10个月待在疗养院。青松那裡可以说, 已经是她第二个家了。」 「那她还真是辛苦得很。」 我一边默默几下段亦菲的事情,一边对杯子裡的鸡蛋液产生心理排斥。在之 前我不是没吃过生鸡蛋,但一般情况下都是就著啤酒、汽水或者韩式烧酒喝的, 直接就这么喝生鸡蛋,我还是头一次。 蔡梦君看著我一脸窘迫的样子,哑然失笑:「哈哈哈!怎么,看著这饮料不 敢动嘴?」 我看著蔡梦君,也苦笑了一下:「六个生鸡蛋,我还真有点害怕。」 「别怕,你嚐一口,很好喝的。」 反正也是生鸡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了想,举起杯子,把饮料往嘴 里送著一口鸡蛋清。 ——没想到这东西居然不是「鸡蛋清」,而是带有一丝菠萝香气的椰子水; 我又大著胆子含下了一块「鸡蛋黄」,在嘴裡抿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一口 的芒果汁在嘴裡瞬间炸开,跟嘴裡残酒混合在一起,香甜的芒果汁消弭掉了白葡 萄酒的涩舌,而清爽的白葡萄酒也同时融合掉了芒果汁的粘腻。 「好喝!」我嚥下嘴裡的饮料,点著头对蔡梦君说道:「味道很特别!」 「哈哈,」蔡梦君得意地笑了笑,对著我解释道:「你只听说过我这个Blac k叔叔的名字,但你怕是不知道他最擅长的烹饪方式,其实是分子料理吧?」 分子料理,这种烹饪方式只是略有耳闻,今天才得以品嚐到。那也难怪,这 家餐厅的名字叫「天然子结构」。 正说著,开胃菜就被Black的助手送到了我和蔡梦君的面前:看起来有点像蘑 菇,也有点像两勺冰泣淋,上面还撒著有点类似抹茶一样的调味粉。这道菜的名 字,叫做啤酒吉士马卡龙。送入口中,奶酪胚确实有种冰凉的感觉,而且口感味 道咸中带柔,紧接著那墨绿色的调味粉柔和入冰奶酪胚之中,啤酒的香气和略微 的苦涩在口中氤氲开来——这调味粉应该是研碎的啤酒花,这样的点心吃起来, 要比喝啤酒更细腻更享受。 「怎么样,口味还可以吧?」蔡梦君对我问道。 「大开眼界,大开味蕾。」我点著头对蔡梦君说道,「我该不会是头一个被 你带来吃东西的朋友吧?」 「论起男生的话,你倒是第一个。实际上我第一个带过来的,是段亦菲。不 过她没你幸运,那次来的时候,Black叔叔不在。而且亦菲好像也不太喜欢这裡的 感觉。」蔡梦君也嚥下了嘴裡的马卡龙,接著擦了擦嘴角,对我说道:「她不是 很喜欢西式菜品,她更喜欢有格调的中餐,她总喜欢去吃『古亭芳』那样的。」 古亭芳,又是一家高档餐厅,人均价位比「金梦香榭丽」还要高一点。「古 亭芳,呵呵,没听过。」我心裡想著段亦菲的事情,嘴上却这样说道,「蔡梦君 小姐姐,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嘻嘻。我在想,身为国情部前任站长的孙子,你不也应该清楚这些东西的 吗?」蔡梦君对我问道。 「唉,我家里人虽然之后都是做生意的,但是很少出来享受的。而且我这个 不肖子早就不受家里人待见了,所以我平时也很少花家里人的钱。」我敷衍道。 之后又上了一系列的菜餚,比如跟橙子酱泡在一起、加入了紫薯和芝麻菜的 北极贝,做成花生形状的鹅肝,炙烤成蜂窝煤形状、黑炭颜色、还用朗姆酒点燃 的红菜头等等,以及一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焖在整干火腿裡的球星内酯豆 腐,可谓琳琅满目、创意十足,但我却是食之无味,只关心蔡梦君谈话时候聊到 的关于段亦菲的内容。 「你跟那个段亦菲是怎么认识的?」在聊完一阵关于东西方美食的问题之后, 我对蔡梦君问道。 「你怎么好奇这个?」蔡梦君对我眨了眨眼睛。「喂,我说何秋岩,你跟我 出来吃饭,怎么大部分时间聊得都是关于另一个姑娘的事情啊?」接著蔡梦君把 嘴一努,眼睛一眯,对我质问道,「你是不是看上我们段亦菲了?」 我看著蔡梦君,笑了笑,含下一口芒果「蛋黄」,然后对她说道:「我要是 告诉你,我真看上她了呢?——咱说说啊,这姑娘虽然常年坐轮椅,也不过就有 点残疾罢了,长相其实挺漂亮,而且还有气质,还是个网络小说作家;并且你看 看啊,这常年坐轮椅的人缺乏运动吧,按道理来说应该发胖不是么?可段亦菲这 小姐姐,身材还挺好的,这说明天生就吃不胖,这以后要是生了小孩,估计那也 是俊男靓女……」 「哼!」蔡梦君一听,直接把手裡的叉子往桌上一拍,脸上气鼓鼓的想一隻 小河豚似的,甚是可爱。 「哈哈哈,别别!我逗你玩呢。」我对她说道,「其实是这样的,最近我看 了网上的一篇文章:说如果一个男生,想跟一个女生主动找话题,最好的办法其 实就是跟这女生聊关于她闺蜜的事情。这样一来可以让这个女孩子觉得男生心细, 二来可以让这个女孩子跟男生有源源不断的话题,第三呢,也可以通过这个女孩 子对自己闺蜜的认识跟自己对她闺蜜的认识做对比,然后更好地了解这个女孩。」 蔡梦君转过脸,努著嘴,很快就绷不住笑了,她依然微皱著眉头对我说道: 「哼……哈哈,你说你!看的什么破文章啊!谁写的?」 ——我都佩服自己的机智程度,至于网上有没有这么一篇文章,呵呵,鬼才 知道。 蔡梦君依旧微微撅著嘴巴,对我说道:「我可告诉你,别随便打我们段亦菲 的主意。她还有个哥哥,她那个哥哥……」说到这,蔡梦君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 什么不该说的,马上住了口。 「她哥哥怎么了?」我追问道。 「没事……她哥哥,就是管她管的比较严罢了。」蔡梦君眼珠一转,然后对 我说道——说话前不自然地把眼珠一转,这是很明显的敷衍表现,「要是她哥哥 知道哪个男生对她有非分之想,她哥哥非得跟你玩命不可。」 「呵呵,算了吧。用不著她哥跟我玩命!我是觉得,你这姑娘倒是跟谁都相 处得来。说实话吧,我觉得你那个朋友,虽然是个挺文艺的姑娘,但是她那脾气 真是古怪得很。你记不记得,那天我走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对我什么态度、她对 我是什么态度?她一开始看我那个眼神,真的,让我觉得不是很舒服。」我对蔡 梦君说道。这是我的心裡话,若不是我身上有任务,一定要接触这个「红剑阁主」— —看人就像豺狼看著猎人,而身体周围都像是有一堵气牆一般;平素裡,就算打 死我,我都不会去主动认识那样的姑娘,即便她长得再漂亮。 「你别放在心上,」蔡梦君跟我解释道,「亦菲这人,一直就这脾气……也 不能这么说,其实她小时候还挺开朗的,善解人意,天真活泼,只是后来她腿断 了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等等!这句话的信息量可真是太大了! 「她小时候?」我不住地看著蔡梦君,「你跟段亦菲你俩小时候就认识?」 「其实我们两家算是世交,」蔡梦君说道,「所以我俩小时候就认识,很正 常啊。」 「怪不得她跟你那么要好,而且你还总去陪她,给她读书念诗。」我仔细想 了想,我之前一直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段亦菲身上,在网上和资料库里基本什么 都没查到,现在看来,我有必要查一查蔡梦君的资料了。如果真和蔡梦君说的那 样,她和段亦菲家是世交,那么从她这裡往段亦菲身上查估计会简单很多。「那 你刚才说,『她腿断了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么说来她失去行走能力是 事故?我原来还以为是天生的?」 「不是天生的,她小学的时候还是蝉联四年的短跑冠军呢!」说到这裡,蔡 梦君叹了口气,「唉,具体怎么回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她双腿是被 车撞断的,而且似乎跟她之前的那次恋爱有关。我其实一直怀疑,她的双腿是被 她前男友撞断的,但她每次都矢口否认。从那以后,她就对出了他哥以外的男人 产生隔阂了,如果是陌生人,她就更加讨厌了。」 「哦,是这样,」我想了想,接著问了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她哥哥是做 什么的?」 「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一家出版社的吧?反正是跟书有关系的,我记得 她跟我说过,她写出《残花弄影》和《浮华遗事日记》就是为了让她哥有饭吃—— 呵呵,谁知道她说的话是不是开玩笑。」 原来是出版社的,我稍稍鬆了口气——姓段,有钱,呵呵,千万别是做金融 证券的就行。 「来,两位后生仔!我这裡今天的招牌甜点。」正说著,Black先生又端上了 两碟甜点送到了我和蔡梦君的面前,「这盘甜点结束,咱们今天的菜餚也就到此 为止了。」 这两盘甜点其实没什么特色,就一小块点了树莓和蓝莓的糕点,唯独让人觉 得有点意思的,是外面的一层笼罩这这块糕点的球形「冰壳」——在冰壳的笼罩 下,那一块小小的糕点看起来居然有些让人可爱、让人怜悯,几次想要伸出勺子 舀下,首先那块剔透的冰壳就会让我不忍敲碎。 而一旁的蔡梦君早就迫不及待地用勺子拍碎了「冰壳」,然后舀起一块碎片, 伴著那块糕点送进嘴裡,满足地笑著:「——啊!太享受了!我来这裡就是为了 吃这个!」 我想了想,也敲碎了外壳,直接舀下一些,放在嘴裡——没想到刚一接触舌 头,一股浓浓的酸味直接衝击著我的大脑,甚至酸得让我都流眼泪了。 蔡梦君马上跟Black的助手要了一杯清水,让我漱了漱口,接著拿起我的勺子, 先舀了一块「冰壳」的碎片,接著对我说道,「这道甜点,就是要配合著外壳吃 下去的,否则真的会酸死你!来,这次再嚐嚐。」 我怀疑地看著她,可勺子已经举到我嘴边了,我也没办法拒绝,只好张口含 下那混著「冰壳」碎块的点心——果然,这次不但不酸了,而且还有一种十分爽 滑的甜美,原来那个「冰壳」是冷却后的糖浆,而混著糖浆吃下点心,竟能感觉 到一股很清新的苹果味道,我有点开始忍不住想多吃几口了。可三口以后,盘子 裡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道甜点叫什么名字啊?」我对她问道。 「Forbidden fruit。」蔡梦君含著嘴裡的点心对我答道。 「禁果?」我听罢,对著蔡梦君点了点头,「名字倒是蛮贴切的。」 「是啊。段亦菲也给我讲过,禁忌的东西其实最美好,而且最让人上瘾,就 像她跟她哥一样。」 「她跟她哥?」我对蔡梦君问道。 「啊?」蔡梦君刚才陶醉在点心的回味裡,听我对她问了话,如梦方醒: 「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你说,段亦菲跟她哥……怎么样?」 「没……没怎样。」蔡梦君否认道,「我是说……亦菲跟她那个讨厌的前男 友。」这手「吃了吐」玩得太拙劣了一些。 我没戳破蔡梦君,而她又接著说道:「她那个前男友,就是渣男一个,成天 花天酒地就罢了,外面的野花野草见多了,却总来坑害纯情小姑娘。家裡不就是 开酒店的吗?放到古代也不过是个摆茶摊、开客栈的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就那 点家底、那点学历,还好意思到处让人管他叫什么『卢二公子』,啊呸!」 「什么——『卢二公子』?」 「对啊,就是神都国际酒店那个卢紘。」 我感觉心裡像是经历了一次地震一般。我没听错吧…… 「何秋岩,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么?」见我半晌没说话,蔡梦君把 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对我问道。 我转过头看了看蔡梦君——我不知道我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但是蔡梦君的 确被我的表情吓了一跳。 「我没事……」 我对著蔡梦君说了一句,接著心裡有些难受地扭过头。 第三章:(07) 我心裡有些难受,但我也说不清为什麽。 我知道我不是因为卢紘难受的,可能也不是因为坐在轮椅上的那个段亦菲。 我想,我是因为夏雪平,可我也说不清为什麽。 其实我一直觉得,江若晨、卢紘的死,魏师兄被人毒杀,还有周正续在束手 就擒后自杀,外加另外那几个命案,除了跟夏雪平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了「桴故鸣」 网站上以外,肯定还有其他的某些扑朔迷离的联繫,可事情发展到现在,我却也 没看到任何清晰的线索。这种感觉就像是我的鞋子被一隻可恶的蚊子钻了进去, 在脚掌面上吸了口血,瘙痒难忍,可自己却没办法伸手去挠。 吃完了甜品,我有些手忙脚乱地准备掏著信用卡——我之所以有些「手忙脚 乱」,是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枪忘了留在办公室,此时此刻居然还套在我 西装下的背带枪套裡。所以我尽量用谨慎的动作找著钱包,我可不想让眼前这姑 娘或者周围的谁发现,我身上居然还带著一把枪。 「干什麽?你要付钱啊?」蔡梦君痴笑著看著我,「不用啦!订餐位的时候 已经付过钱了。更何况这家餐厅是会员制的,只接受网络电彙和私人账户转账的, 信用卡在这裡都是用不了的。」 「是麽?呵呵。」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就准备起身。也对,别说信用卡不 能用,就算是能用我也付不起。 「这就要走?你等等,和我一起跟Black叔叔道个别。」 这蔡小姐还真是不见外,招呼我一起跟Black先生道别,倒像是我也跟Black 熟识多年似的。我确实在工作之馀对美食有点兴趣,因此也确实很倾慕Black的 名声,可是在我知道段亦菲曾经做过卢紘的女朋友之后,眼前的什麽分子料理、 什麽高档餐厅、国际级美食家,在我眼里便都是梦幻泡影。此时的我只想快点回 局裡,好好查查段亦菲和卢紘之间的事情,看看在警察局数据库裡有没有留下什 麽蛛丝马迹。 「走吧,我送你。」跟Black寒暄一阵之后,我跟蔡梦君终于出了门。 「那真是麻烦蔡小姐了,」我也不客气地说道,「那什麽……麻烦您就送我 到你接我的地方就好了。」我一边说著,一边往蔡梦君的那辆跑车走去。 「喂!」蔡梦君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睁大了眼睛看著我说道:「何秋岩, 你就这麽不愿意跟我好好聊聊吗?」 「啊?」不知为何,看著她那一双大眼睛,我心裡突然有点心虚,「我…… 没有啊!」 「那你这麽著急走?」蔡梦君抓著我的手一动不动地凝视著我,没几秒钟, 这姐姐的眼睛突然有点泛著水光。 「不是……我没有不愿意跟你聊聊,只是我突然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一下。」 「什麽事情啊?跟女孩子有关的事情?」 「没有。我是要去忙工作上的事情。」我解释道。 蔡梦君微微努起嘴巴,对著我「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哪有这麽晚了还 要去忙工作的?」 「我……呵呵,怎麽?大晚上的跑货运就不能跑货运了?」我转过头盯著蔡 梦君的眼睛。 蔡梦君想了想,无奈地舒了口气,接著笑著看著我说道:「真没办法啊,行 吧!就送这个大高个回去。」 还行,这小姐姐居然没缠著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上了车以后,蔡梦君眨了 眨眼睛,对我问道:「喂,大高个,刚才吃饱了麽?」 我心不在焉,因此只是敷衍地点点头,说巧不巧,这时候我肚子居然「咕咕」 叫了两声。其实刚才那点东西,好吃确实是好吃,但是要论起吃饱,还差著十万 八千里呢。 「骗人!」蔡梦君看了我的肚子一眼,接著笑了笑,「刚才那些东西哪有吃 饱的?充其量也就是跟我们老祖宗喝茶聊天时候吃的茶点一回事似的。多少小资 到这裡来,吃完之后打肿脸充胖子说自己吃得很饱,回家还不是照样往肚子裡灌 方便麵汤麽?反正我是没吃饱?」 蔡梦君这些话倒是给我逗笑了:「在这方面,我跟她倒是挺有共识。」 「这话怎麽说?」蔡梦君对我问道。 我想了想,对她说道:「我也讨厌现在的那些小布尔乔亚情调。本来挺正常 的人,非要活的像商业街橱窗裡的摆设一样,不是折磨自己麽?买衣服、买包, 就一定要带著名品牌的商标,反过来却瞧不起真正製作精良的手工品;扎堆往美 术馆裡钻,但自己根本分不清后现代主义和达达主义『『常去听音乐会,把那帮 文艺复兴时期音乐家的百科资料背得滚瓜烂熟,却总是曲解创作目的乐曲中心, 甚至认为那些都不重要;满口的』君子『、』大同『、』传统『,结果遇到跟自 己观点不一致的人,恨不得用自己那三寸之舌刨人家祖坟;再就是,提倡什麽新 潮饮食,不吃肉不吃粮食,弄几片菜叶子配上草莓肉香蕉片就跑去健身,过度追 求食物本味而鄙视调味品,最后弄个营养不良亚健康不说,还伤了胃肠。」 「哈哈哈!想不到你这人,看起来有点没心没肺的,其实还是个愤青!」蔡 梦君听我说完这番话,也哈哈大笑起来,接著盯著我说道:「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其实我也是个愤青。」 「你?」我上下打量了蔡梦君一番,「我说,蔡姐姐,您开著跑车当愤青, 这话传出去可招人恨啊。」 「戚!都已经是『愤青』了,还在乎别人想法吗?」蔡梦君摆出一副无所谓 的样子,说著,她发动了自己的车子,又对我问道:「怎麽著?要不然先找个 『灌点方便麵汤』的地方,再送你去加班?」 「不用了吧,」我对蔡梦君说道,「时候也不早了……」 「什麽时候不早了,这才不到九点呢!」蔡梦君又努起嘴巴衝著我说道, 「我说何秋岩,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我没有啊?」我无奈地笑了笑,「我是真有事要去办。再说了,都这个时 间了,你不回家啊?」 「唉,行吧、行吧!你们这些男生啊,真的是……总是有道理!不说什麽了。」 蔡梦君故意气哼哼地说道。 「怎麽,你还挺了解男生的?」我故意逗著蔡梦君。 「哼,那也没有你了解女生。」蔡梦君笑著说道。 「怎麽的呢?被你看出来了?」 「这叫女人的『第六感』,懂吗?」蔡梦君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实际 上,也算是看出来的吧。你想想那天在疗养院,你说的笑话都能把亦菲给逗笑—— 从她出事以后,我还没见过有哪个陌生男生能逗笑她的呢。连亦菲那样性格的女 生,你都能聊得开,还有哪个女生你是没办法拿下的?所以说,你这人,肯定没 少撩过女孩子!」 「……没办法拿下的女生还真就有。」我依旧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说什麽?」 我如梦初醒,「哦,没什麽。」 转眼间,车子就到了地方。 「谢谢你啦,蔡姐姐。」说完,我便准备解开安全带。 「你这就算谢我啦?」蔡梦君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睁著一双大眼睛看著我, 「你说说,我可是专门开著跑车,请你吃了一顿上千块的分子料理。你口头感谢 就算完了?」 我有些尴尬地看著蔡梦君,对她问道:「那……蔡姐姐打算让我怎麽办呢?」 「嗯……我想想,」蔡梦君若有所思地低著头,接著脸上突然狡黠地一笑, 然后对我说道:「这样吧,下週还是这个时候,你请我吃顿饭,怎麽样?」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郑重地看著蔡梦君对她说道:「蔡姐姐,你可别拿我 开涮。我一没有这麽贵重的跑车,第二我也请不起几千块钱的饭。我最多也就能 请个几百块的,而且也就能从手机App上叫一辆专车来——我倒是宁可你派我去揍 谁一顿。」 「哈哈哈哈……」蔡梦君笑的前仰后合,「用不著你开跑车、请我吃几千块 钱的饭,更不用你去揍谁一顿……哈哈哈!你这小男生这麽这麽好玩啊!」她笑 了一会儿,又正经地说道:「行,就按你说的标准:下週这个时候,你叫一辆专 车来,去接我,然后请我吃一顿几百块钱的大餐,怎麽样?不过有一个前提:地 方由我定!」 「好,一言为定。」我点了点头。 「行了!快下车忙你的去吧!再不下车,本小姐可要把你拉回我的闺房了!」 蔡梦君眯起一隻眼睛对我说道。我一听,也赶快跟她道了个别,然后便下了车: 「路上小心。」 下了车以后,我便准备反身走向市局。却没想到我刚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突 然传来一阵跑步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隻芊芊素手直接抓过了我的肩膀,一 把把我的身子转了过来。 我一见,身后那人正是蔡梦君。我刚要说些什麽,却没想到这姐姐居然衝著 我,一把衝著我扑了过来,紧接著,她便用自己的朱唇堵住了我的嘴巴。 此刻的我,脸上一定是惊惶失措的,可依然是没有等我反应过来,蔡梦君就 把自己的舌头往我的嘴裡探了过来,直挺挺地入侵著我的口腔,没有任何技巧可 言,可是毕竟是一条漂亮女孩子的香舌,而且探过来以后,我发现竟是这样的柔 软,还带著些许刚才喝下的芒果椰子水饮料的芬芳。 我的鼻翼与她的脸庞零距离接触著,在她光滑如织一般的肌肤上磨蹭著,嗅 著她身上的香水味道,我的脸颊可以感受到她柔软的髮梢。她紧紧地搂著我,不 知如何表达她内心的炙热,可又想把我紧紧套牢,那种感觉就像是乡间顽童抓著 一隻野天鹅一般。我企图推了推她的身体,可她却越抱越紧,甚至她放弃了矜持, 连那一对柔软的乳房也紧紧地贴到了我的身上。 我分明感受到她的脸上越来越烫。 只是我自己,在这一刻却心如止水。不,确切地说,就像是被一阵热浪掠过 的一潭溪水一般,有些惊慌失措。 吻了好一会儿,蔡梦君才鬆开了我,然后对我笑著,依旧紧抱著我,然后把 头枕到了我的肩头,对我轻轻说道:「这是我的初吻……」 「蔡姐姐,我……」 「何秋岩,我喜欢你。」她打断了我的话语,对我说道。 我一时语塞,身子很尴尬地僵在那裡,不知道该做什麽。 我承认我这个人很自恋,有时候自恋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因此在去接近「红 剑阁主」之前我还自己问了自己一句:何秋岩,你小子可别让红剑阁主喜欢上你 哦——这下倒好,段亦菲对我没怎麽样,她的这个闺蜜倒是看上我了。 可问题在于,我不喜欢蔡梦君。虽然我不讨厌她。此时此刻,我清楚地认识 到,蔡梦君温婉、恬静、大方,就像一个邻家大姐姐一样,而且是个美女,但在 我心裡却对她只有一般的好感而已。 因此在这一刻,我很想开口,对她说道:对不起,蔡姐姐,我想你误会我俩 之间的关系了,而且我并没有那麽喜欢你。 然而在这一刻,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我,何秋岩,从青春期开始接触女生 到现在,我竟然没拒绝过一个女孩子。在以往我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我肯定要主 动撩拨;遇到喜欢我,而我又不讨厌的女孩子,我绝对不会拒绝,说好听点叫做 「抱著试试看的态度相处」,说白了,其实就是本著一种「合法嫖娼」和「长期 一夜情」的心理,无论合不合得来,先睡了再说;到头来,撩妹子、睡姑娘的本 事见长,可拒绝姑娘的本事,基本没有。 ——这一秒,我他妈也突然明白了:为什麽我经历过不少女孩子,结果到现 在却总感觉自己一次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甚至仍然不明白,恋爱究竟为何物。 这一秒,我很想拒绝蔡梦君,然而,我一个字却都说不出口。 踌躇间,我只好先用安慰的方式轻轻抱住了蔡梦君的身体,然后抿了抿嘴, 迅速地想著各种说辞、在大脑裡尽快组织著语言——一时间,弄得我自己都紧张 得发抖。 正在我干嘎巴嘴唇的时候,我一抬头,却发现蔡梦君身后,一个女人正双手 插著裤兜,笔直地站在那裡看著正拥抱著蔡梦君的我。 那女人是谁不好,偏偏就是夏雪平。 当我的目光和夏雪平冷峻的双眸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我才慌忙地推开了蔡梦 君。而夏雪平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可以说得上「狼狈」的样子,她眯起了眼睛, 然后冷冷地笑了笑。 那笑容很轻蔑。 蔡梦君被我突然推开,一脸地不明所以,她转过身也看向了夏雪平。女人确 实都是生性敏感的动物,夏雪平本来一笑而过以后,就想从我身边走开,可她还 没经过我俩身边的时候,蔡梦君便直截了当地对我指著夏雪平问道:「她是谁啊?」 「她是……」这一刻,我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些吱吱唔唔。 她是我的重案组组长,她是我的妈妈——这样跟人介绍夏雪平的身份,难道 很困难麽? 的确很困难。 夏雪平低著头,接著走到了蔡梦君面前,抬起头然后对著蔡梦君伸出手说道: 「你好,我是何秋岩的上司。」 蔡梦君凝视著夏雪平的一举一动,然后迟疑地伸出手,跟夏雪平握了握手。 在这一刻,两个人都没说话,可在一旁的我,却嗅出一股浓烈的敌意。蔡梦 君很明显,像是一隻正在皱著眉头、伸出爪子的警惕的博美宠物犬,而她面对的, 是身经世事的一头狼,一头冷血孤狼。 「上司?还是个漂亮的女上司呢!」蔡梦君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何秋 岩,你工作的地方不是你自己家的物流公司麽?怎麽还会多出来一个上司?」 「我……」被蔡梦君这麽一问,我手心的汗都快下来了。两个女人之间的敌 对无所谓,倘若这节骨眼上我要是弄露了身份,在段亦菲那裡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只听夏雪平笑了笑,对蔡梦君说道:「他还真是什麽都告诉你。我是被聘来 作CFO和高级运营顾问的。何经理目前资历尚浅,因此还需要我对他进行工作上的 提点。」到底还是夏雪平脑子转得快。在F市的富二代们开设自己的公司或者接手 自己家族企业之前,老一辈的人都会从海外高薪聘请一些资深白领作为「高级顾 问」,帮助那些富二代打入集团内部、巩固地位,或者在本地开闢市场,而等到 那些阔少小姐们羽翼渐丰的时候,这些顾问们至于是去是留,则要看他们和那些 富家公子公主们的关系如何,这种事情在F市已然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等夏雪平说完,我也连忙补充道:「对,这位夏女士是澳大利亚留学回来的 资深企业人,主要负责我们物流公司的资金鍊和运营管理。这不是跟我一起去忙 工作上的事情吗?正巧遇到了。」 「是这样啊……」蔡梦君眼睛裡仍有怀疑,但嘴上却也说不出来什麽,她想 了想,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你有事情要忙,我也就不多打扰你了。别忘了, 请我吃饭!」说完,蔡梦君嫣然一笑,冲我挥了挥手,然后回到了自己车上。 看著那辆保时捷远去,我总算鬆了口气。 「呵呵,我还成了『澳大利亚留学回来的资深企业人』了呢?亏你想得出来!」 夏雪平冷冷地说了一声,然后自己先加快了脚步。 「……你不是去跟段捷约会了麽?怎麽会出现在这?」我急忙跑上前去,追 上了夏雪平。仔细一嗅,夏雪平的身上倒是有一股浓重的烧过的煤炭烧肉的味道。 「是去约会了,去吃了一顿蒙古烤肉,」夏雪平边走边侧过脸看著我,略带 些许讥讽意味地说道,「怎麽,我还不能出现在这了?你是怕我看到什麽吗?」 「我不是……」 「不是什麽?你想说我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吗?呵呵,你跟那姑娘倒是挺甜 蜜的呢!」 这下误会可大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连忙解释道,「刚刚明明是蔡梦君主动扑过来的, 我……我没办法躲闪……然后就被你看到了……」 「你是想说两个人接吻的这种事情没办法躲闪,对吧?」夏雪平又轻蔑地笑 了笑,接著对我问道:「你觉得这种鬼话我能相信麽?明明是你自己不能克製而 已!我看你在那裡搂著人家姑娘,不还是挺享受的麽?」 她这句话说完,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第一,确实是我没能克制,我连拒绝 的话都说不出口;而第二,对于夏雪平来说,接吻这种事情,其实是可以避免的, 就比如我看到过的在她房间门口,段捷意欲对她用强的那次。 其实此刻在我心裡,我很想说:你不也被我吻过了麽——如果我说出口,确 实能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可有的话,说出来会毁掉很多东西。 我只能继续解释著:「真不是你想的这麽回事……她确实是对我有好感,但 对她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而且她对我也是突袭……我总不能给她来一个『过肩 摔』吧?」我企图说些笑话,来逗夏雪平开心。 可夏雪平依然是一脸的严肃:「你是在跟我显示自己麽?」 我听罢,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你刚才说的那样,夏雪平,你能给我一个解 释的机会吗?」 夏雪平看著我,一言不发。 「你应该知道的。是,或许以前我在学校的时候浑了一些,那是我不懂事, 但我绝对不是花心的人。这一次我没有即使製止,是我的过失,我保证我会改……」 我还没说完,夏雪平便对我冷冷地问道:「那你跟美茵呢?你们俩之间是怎 麽回事?」 「……美茵?」 「对,美茵。你是装傻,还是不好意思说啊?」夏雪平依旧盯著我。 「我……我跟美茵没什麽啊?怎麽了?」我心虚地辩解道。 「呵呵,还问我怎麽了?何秋岩,有的话不用我说破吧?」她的说话声音并 不大,语调也不刺耳,但是这些话语传到我耳朵裡的时候,我的大脑仍旧感觉到 强烈地刺痛。 我心裡越发地害怕起来:在我给美茵破处的那一晚,在我把美茵送入洗手间 浴缸裡让她淋浴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房门居然留下了一条门缝——我当时以为是 自己忘了把门关严,看了一眼走廊裡没人也就没在意;但是夏雪平说的这些话, 让我突然觉得,那天晚上,她来过了,而且说不定亲眼看到了;当然,也可能是 谁看到了,然后把这事情告诉了夏雪平——但这个不太可能,局裡认识我的人不 少,认识何美茵的又有几个呢——难道是佟大爷?也不能够吧,就佟大爷那个老 烟窗外加瘸腿,隔著三米我都能听见他走路时候常年抽烟人士特有的的喘息声, 和他趿拉鞋子的声音,不应该是他…… 难道,那晚夏雪平真的在走廊裡看到或者听到了我和美茵在床上交合时候的 对话和呻吟?可是,我那晚已经可以下床了,我事先也告诉过她不用管我了,那 她又为什麽会回到我的房间门口呢? 可夏雪平却不说破,依然冰冷地看著我,我不敢问,而且也不敢说话,更不 敢跟她四目相对。她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了一句话,接著便自己往前走去: 「你已经有美茵了,你还不足够么?」 这句话想根刺一样,直接穿透了我的内心。 我不是没想过「足够」,但是我并没「有」过美茵,或者说,我只是短暂地 「有」过,但美茵终究不属于我;「你还不足够么」,这句话问的,究竟是关于 刚才蔡梦君那个拥吻,还是关于,我对她突然产生的禁忌的男女之情? 如果是后者,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是有点说不清;如果是前者,我刚才明明 解释过了,但她就是听不进去。 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多解释关于我和美茵的事情——怎麽解释、解释什麽? 难道告诉夏雪平,其实美茵跟父亲还有一腿?夏雪平如果知道了,怕是彻底会疯 掉的吧。 「你还不足够么」——这句话听起来,恐怕确实是意味著,我对夏雪平的不 切实际的母子禁忌幻想,要结束了。 果然,夏雪平突然回过身,对我正色说道:「何秋岩,别的我不想多说了, 你当不当我是你妈妈来看待其实无所谓;不当更好,我对你也没有什麽责任了。 上班时间我是上司、你是下属,下了班之后你的个人生活我绝对不干预——不过 我希望你自己记住: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要有执行任务的心态!别以为自己是詹姆 斯·邦德,执行任务可以执行到人家姑娘身上去。你要是以为你可以利用刑警为所 欲为,到处藉著自己的身份、权力,或者是执行任务的藉口去泡姑娘,我看你还 是趁早辞职算了!还有,你已经是大人了,愿意在外面怎麽花怎麽色我管不了, 但是对于我,还是请你放尊重一点,毕竟我是把你生下来的那个女人!我们俩之 间不可能发生你那乱七八糟脑子裡想的那种不该发生的事情,你给我记清楚了!」 说完,夏雪平再也没回头,直接自己先进了市局大院,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街 边,望著从指缝中溜走的西北风,默默发楞。 我感觉刚刚的那一刻,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夏雪平从我剖开的胸膛裡掏出去, 被她拿在手裡竭力撕扯、放在地上猛踩猛跺一番之后,又被硬生生地塞回我的胸 腔裡一般难受。 差不多七年多以前,夏雪平在派出所门口就给我留下一句话,然后扇了我一 巴掌;七年多以后的今天,夏雪平倒是跟我说了一大堆话,她这次并没有打我, 但是我的脸上还有心裡,要比被扇过无数巴掌的感觉还要痛。 其实我并不觉得我有悔意,实际上我反而觉得委屈,但我明白我自己错了: 我错就错在,我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是自己的妈妈。 这两个人一个能够接受、一个不能接受,而不能接受的那个,恰恰发现了我跟另 一个人之间的事情。 我或许也不应该就这样轻率地答应蔡梦君吃饭,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让夏 雪平看到我被她拥吻的场面——可蔡梦君,好像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就算没 有蔡梦君,也可能会有张梦君、李梦君出现,而此后,夏雪平刚才对我说的这番 话,早晚都会说出来。 我何秋岩是一名男警员,不是林黛玉,心裡有委屈也只能自己忍著。 走进了市局大楼,我抬头一看,坐在一楼大厅摆著一张办公桌值班的,居然 又是赵嘉霖,此时此刻的她,正捧著一杯冰咖啡玩著手机,似乎是给她的男朋友 发著短信,而且在我进门的那一刹那还笑了笑。 有的女人明明笑起来更好看,为什麽偏偏要成天绷著一张脸呢?赵嘉霖如此, 夏雪平亦如此。 ——我怕是一时半刻再也无法看到夏雪平的笑容了。 我一边走到她面前,捡了桌上的备注簿签到,一边出于礼貌,对她打了一声 招呼:「哟,赵师姐,又值班啊?」 赵嘉霖抬起头一看是我,立刻把笑容收了起来,用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看 得我心裡发毛——我最近基本上跟她没什麽交集,也没怎麽得罪她,可我也不知 道,为什麽她最近遇到我的时候,总是给人感觉我好像欠了她十几万块钱的样子。 我其实挺想跟她搞好关系的,毕竟大家都是同事、战友,可有些人就是这样,天 生就跟别人相处不来。 算了,查案子要紧,我也不想自讨没趣。在备注簿上签到以后,我就准备上 楼了。 可没想到我刚转过身,赵嘉霖却来了一句:「被那老女人给训了吧?」 老女人? 我立刻转过身,看著赵嘉霖,带著点尴尬地对她笑了一下,对她问道:「你 说谁呢?」 我一转过身,一见赵嘉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副十分讥嘲的笑容——双眼 轻眯,鼻翼微微放大,脸颊的肌肉上抬,梨涡微露。这样的笑容,确实撩人,可 是相当的虚假。 「我说谁,你心裡不清楚啊?说的就是你妈。刚才她不是刚上去麽?脸还拉 得老长,结果她前脚刚上楼,你后脚就进来了,还一副哭坟似的表情,不是你被 她呵刀,还能是谁?」 所以,「老女人」,指的是夏雪平喽。 「赵师姐,你言重了。我跟夏组长之间就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别误会……」 我连忙解释、且掩饰道。 「误会?呵呵,你的事情你觉得我很稀罕?」赵嘉霖收起了笑容,接著说道, 「告诉你,那个老女人可不喜欢一身流氓气的手下,别看你是她儿子,她可是六 亲不认的。我劝你你平时的作风,最好乾淨点。」 我之前还真没想到,这赵嘉霖说话居然这麽的难听。 「赵师姐,没什麽事情我就先上楼了……」 我也不愿意跟她纠缠,不等再多说什麽,我就直接跑上了楼梯间。 我老早就大概有准备,夏雪平怕是跟赵嘉霖之间有些许摩擦,毕竟市局两大 冷艳美女,能相互容得下的机率得跟买乐透中大奖一样,但没想到,赵嘉霖对夏 雪平竟是如此的讨厌。还一口一个「老女人」这麽叫著,她怎麽说我倒是无所谓, 她对夏雪平出言不逊,我是真的生气;可这赵嘉霖是一介女流,我还真就不能拿 她怎样。 进了办公室,夏雪平正坐在办公桌电脑前,正用著一张优盘往自己的电脑里 传输著一份文件,她见我进到办公室以后,回头瞟了我一眼,就继续转过身盯著 电脑屏幕。在这一刻,她对我的无视让我很伤心,我宁愿她像几年前在那个派出 所门口一样,她再抬手扇我一巴掌。 等我凑到她身边,却看到她正一边盯著屏幕上文件传输的进度条,一边捏著 拳头,似乎是很紧张的样子。 我走过她办公桌的时候,本来想不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然 后打开电脑,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可我仍然忍不住想去跟夏雪平再好好解释解释—— 我已经受够了跟她之间的隔阂,几年不见面,好不容易跟她的关系有所缓和,我 不想就这样把我跟夏雪平这份如同一朵微弱火苗的关系彻底吹熄。 「对不起,刚才真的是个误会……蔡梦君确实对我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是我 对她真的什麽想法都没有。夏雪平,我保证我跟她之间不会再有什麽了。至于美 茵……那是我的错……我知道我怎麽解释都没有用……」 夏雪平头都没有回,等资料快传送到95%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夏雪平 背对著我跟我说道:「别来烦我,没见我正在忙麽?」接著,夏雪平接通了自己 电话:「喂……嗯,我就是回来去一下东西。我的眼镜忘了拿……哈哈,我不常 戴眼镜的,只是看电脑看书的时候会戴……除了我戴眼镜,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 多呢。再等我一下就好……嗯,你把车子开到我们局门口吧。我等一下就下去…… 放心,电影院前十五分钟不都是预告片和广告麽?不会迟到的。」 等夏雪平挂了电话的时候,优盘裡的文件已经彻底传输完成。紧接著她把传 好的文件迅速连接到自己私人电脑的云端上,然后赶忙拔了Usb存盘,接著站起了 身。 「又是段捷啊?你不是跟他吃过饭了吗?」一想到段捷,我内心便醋意大发。 「是又怎麽样?你管得著吗?」夏雪平转过身瞪著我对我厉声说道:「怎麽, 就只允许你跟女生卿卿我我,我一个正常的约会都不可以麽?段捷现在是我的男 友!」 我看著怒目圆瞪的夏雪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什麽……我就是问问,」我看著夏雪平,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去吧。」 接著,我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默默地打开了电脑,然后低著头。 夏雪平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怔怔地看了我两眼,紧接著又迈著急促的 脚步下了楼。 等到夏雪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里以后,我的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正好,我上次哭出来的时候,是七年前夏雪平打了我一巴掌的那个晚上。 什麽他妈的数据库、案件卷宗存档的,一时间全都被我抛在了脑后。我有心 思想把我面前的电脑砸了,但是砸东西也是无济于事。 段捷又去找夏雪平看电影了,而且这次夏雪平又答应了——还是在知道了我 和妹妹美茵的床笫之私、以及目击了我跟蔡梦君在街头拥吻之后。今晚他们两个 看完了电影会发生什麽,我真的说不淮。 想起上次在夏雪平家的门口看到段捷的那一幕,我觉得这人分明有心跟夏雪 平上床——今晚,他们之间会发生麽? ——呵呵,我在想什麽?网络绿母H小说裡的情节?何秋岩,你错了,你连被 「绿母」的资格都没有:你自己都不认为夏雪平是你母亲,而夏雪平,也好久都 没有拿起「母亲」这个身份了;更何况,她跟你父亲何劲峰早就离婚多年了,人 家这叫正常的情感生活,你有什麽资格阻拦?你有什麽资格觉得屈辱? 就算是今晚两个人没有上床,将来某一天,段捷和夏雪平滚床单也是早晚的 事情。 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我看都没看就拿起了电话。 「喂,哥们儿,在哪呢?」电话里大白鹤的声音十分的慵懒,而话筒裡同时 传来了小C骚浪的撒娇声音。我大致清楚他打这个电话要干嘛,但我为了掩饰自己 正在经历的情绪波动,还是明知故问地说了一句:「哦……我还在办公室呢。找 我干嘛啊?」 「在办公室加班啊?找你没啥事情……这不是我们亲爱的吴小曦同学,又想 要你何秋岩大帅哥的滋润了、想让你我对她『双管齐下』嘛!」 我现在著实没有心思听白铁心开黄腔,我低下头啜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结果就这麽一下,好像还是被小C听到了,她凑近了大白鹤身边耳语了一阵, 接著大白鹤就对我问道:「怎麽……哥们儿,你哭啦?秋岩,怎麽了,遇到什麽 事情了?」 「瞎说什麽?……谁哭了,我没有。」我嘴硬道。 「谁瞎说了?」小C对著话筒叫到,「我打赌你绝对哭了!不然你敢不敢开F acetime视频通话?」 我掩饰地咳嗽了两声,哑口无言。 「所以到底怎麽了,秋岩?你遇到啥事情了,还不能跟我俩说?就你我这关 系,你要是有什麽麻烦我还能不帮你?」 我想了想,擦了擦眼泪,对著大白鹤说道:「我……我喜欢上一个女的,今 天因为点事情,惹她生气了。然后她被人约走看电影了。」 「我擦,那你他妈的还躲在办公室裡哭个屁啊!何秋岩,你还他妈是不是爷 们啊?还不他妈了个逼的赶紧去追啊!」小C对著话筒吼道。 「说的是啊!赶紧去抢啊,哥们!等啥呢!再等黄瓜菜都凉了个屁了的!」 大白鹤也对我吼道。 「但是我……」话说到一半,我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是啥啊,但是!现在别说但是,男子汉大丈夫,该出手时就出手!还婆 婆妈妈什麽!」大白鹤疑惑地问道。 「但是我手头还有点东西,要到市局数据库裡查。」 「我操!交给我——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兄弟我是乾啥的你忘了?要查啥玩 意儘管吩咐,你就是超级英雄,我白铁心就是你的后援。」大白鹤轻鬆地笑了笑, 也是,心裡憋屈著情绪,我竟然一时间忘了大白鹤就是管理市局数据库的。 「谢谢了兄弟。帮我查一下段……」我想了想,名字在嘴边,还是吞嚥了下 去,我顺了口气,接著说道:「帮我查一下段亦菲的资料。女,24岁,在个人档 案上写的可能是自由职业或者作家,这个女孩是个写手,家庭住址不明,但是现 在常年在青松仁爱养护中心住院。著重查一下她的入院病因、以及之前她是否遭 受过重大意外伤害,尤其是交通事故。」 「等我一下……媳妇,帮忙拿笔记一下……好的,秋岩,还有别的吗?」 「还有:你帮我查一下神都国际酒店的所有相关人士过去五到七年来的所有 交通事故记录,著重查查卢紘的交通事故报告。」 「你怀疑,这个叫段亦菲的女孩跟卢紘有关系?」 「段亦菲是这个卢紘的前女友,她身边的一个闺蜜告诉我的。」我对大白鹤 说道,「而且我现在严重怀疑,这个段亦菲的下肢残疾,就是这个卢紘造成的。」 「好的,没问题。这些东西都包在我身上了。最晚明天中午给你。」说著, 电话里传来了大白鹤捏手指关节的响声,他接著对我说道:「顺便,你把你那个 被人约出去的姑娘的手机号告诉我,我查一下就能帮你追踪到她位置,这样你不 也方便去追她吗?」 也对。我想都没想就报上了手机号。 「……306571053……这是……」大白鹤走到了电脑前,在键盘上打下了一组 数字之后,瞬间惊呆了。 「……夏警官的手机号?」小C把大白鹤留在嘴裡的后半句话说出来了,「秋 岩,你不是说,这是你喜欢的一个女……难道……你该不会是?」 「事情很複杂,我现在还不想细说。有机会,我会跟你们俩慢慢讲的。」我 深吸了口气说道。 大白鹤咽了咽唾沫,接著又在键盘上敲下一行代码,然后点了几下鼠标,接 著对我说道:「位置已经发给你了。你打开我那个App就可以看到,目前距离市局 两公里,现在追来得及。」 「行,那我不多说了!」说著我就挂了电话,飞奔出办公室和大楼。我根本 都没顾得上看一眼赵嘉霖受到惊吓的表情。 我打了辆出租车,根据「大千之眼2.0」上面,段捷车子行驶过的路线,我一 直给出租车司机指著路。终于到了一家「繁星电影院」门口,段捷的车子速度放 缓了下来,接著他驶进了室外停车场。 我匆匆忙忙付了车费,一路奔跑到了停车场裡。正好夏雪平和段捷都下了车, 一前一后地走著。 我看著夏雪平的背影,刚要追上去,只见走在段捷身后的夏雪平做了一个动 作,让我彻底停住了脚步——夏雪平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间,在后腰的皮带上方 处握了一把,根据我对她的观察、了解,以及她西装布料的隆起,很明显,她是 在摸她别在腰上的那把QSZ92式手枪。 她谨慎地盯著段捷,小心翼翼地把那把手枪用自己屁股和西装挡著,然后用 拇指扳开了保险栓,然后又默默地整理好腰间的衣服,迅速地收回了手,接著跟 正好回过头来的段捷若无其事地说笑著。 ——她这是要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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